眠春

1.

提起青和大学医学系最年轻有为的平门教授大概所有女孩子都会无一例外的露出向往的神色，这个男人英俊有为，温柔有礼，包含了女孩子对梦中情人的所有幻想。甚至足够神秘，关于平门的流言从他进入大学授课起就没间断过。

背地里，面子上都传了太多。可信的和不可信的谣言聚集在一起勾勒出了一个不真实的平门，却是满足大众幻想的平门。

平门鲜少将私事带入工作中，除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例外。

与仪是平门亲戚家的孩子，年幼时一场车祸带走了与仪的父母，平门的父母不忍心与仪成为孤儿便将与仪领养回家，加入了平门的家庭。平门从小就很懂事，尽管当时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小鬼头，心比天高，但面对这个看起来和小动物一样的与仪还是毫无抵触。

这样的放任直接导致了现在对与仪某种程度上的纵容过度，当初平门执意反对与仪就读青和大学，毕竟与仪当时考上了比青和更好的学校，只是学校在外地罢了。与仪从小就很爱粘着平门，熟悉了新的环境就左一个平门哥哥右一个平门哥哥，叫得平门一个头两个大。

对与仪的撒娇平门一点辙也没有，要有法子他也不会纵容与仪就读青和甚至还搬来他的公寓一起住了。

与仪入学没多久学校里就传开了他和平门是兄弟的消息，平门也并未刻意隐藏，只是觉得略有些不便，他并不喜欢过多的从别人嘴里听到有关与仪的信息。这点也是平门开始想要与他保持距离的原因，对于自身的变化平门一向敏锐，这种感觉说不上熟悉但至少绝不是好事。

明明是他自己想放手让与仪脱离自己往前走，可一旦与仪真的脱离了，并且有了自己的圈子他却觉得仿佛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矛盾又可笑的心情。

由于工作量的增加平门时常在学校待到深夜才回家，与仪闲着没事自己开始学着做菜，以往两人都是叫外卖或者干脆出去吃，与仪虽然没有意见但久了也觉得破费，他自然不知道平门既然年纪轻轻就能在位于市中心的地段买房子当然不会缺这点钱。

与仪的手艺只能说凑合，平门尝过一两次后只说孺子可教也便随了他去，对偶尔厨房传来的巨响毫不在意，甚至大有把厨房圈地划出的念头。

今晚与仪只做了一荤一素一汤，想到平门连日来加班又赶去楼下便利店买了箱牛奶，等平门回来时不出所料饭菜早已凉了。

“平门.....”见平门回来与仪从沙发上坐起身，顺势团了一个抱枕在怀里，满是委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与仪不再亲昵的叫他哥哥了，平门虽觉得奇怪，也没过问，他只当是与仪自主的成长过程，而他不幸的成了这过程中的淘汰品。

“我不是让你不用等我先吃饭吗？”

平门扯掉缠绕在脖子上的领带，松开黑色衬衣的领口，露出一字型的锁骨。框架眼镜下的双眸有一丝疲惫，连低沉的音色里也沾上些许黯哑。

“没关系啦，反正明天是周末嘛。”

平门叹了口气走到厨房准备热一下饭菜，与仪跟了过来，帮忙打下手。两个男人挤在厨房里显得很是拥挤，但与仪似乎还是很开心，哼起了小曲。

热好饭菜后两人在饭桌前坐下，平门捏了捏眉心，想着没有比现在更适合的时机了，索性直截了当的开口道，“与仪，你是时候搬出去了吧。”

“诶...？”与仪愣住，放下了碗筷，不一会儿面上便慌了神，“我....为什么要搬出去啊？”

“你快毕业了，总不能一直住在我这里，是时候独立了。”

“这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我也会留在这个城市工作啊！”与仪大声反驳道。

平门蹙眉，抿紧了唇，“你当初读青和我就迁就了你，这次也有更好的选择，所以别任性了，我会和你的老师谈谈。”

“再好我也不会走！”

“与仪！”

“我不走！”

话题因为与仪的离席而戛然而止，那人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重重的甩上房门，看来气得不轻。与仪很少反抗平门的决定，从小到大都一直将平门看做一个方向，正因如此平门才不希望与仪跟着自己的那条路走，与仪应该有自己的路，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两人之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从连平门自己也觉得蹩脚的疏离到与仪不再叫他哥哥，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平门，他们已经不同了。

难得坐下来一起吃饭却草草收尾，平门起身收拾了碗筷随后到书房继续工作，还有一堆杂事需要继续处理，他顾不上整理心情。

书房内温和的灯光一直亮到了深夜，咖啡一杯接着一杯，直到连平门也觉得嘴里苦涩得吞咽不下了才罢手。

与仪从房里出来时平门正好打算洗漱休息，在走廊上与他正面遇见，但此刻神经极度疲惫，平门早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在这个时候继续饭桌上的话题。

“早点休息吧，很晚了。”

擦过与仪的肩，平门向浴室走去。

“那个.....”与仪出声叫住了他。

“还有事吗？”

“我.....并不想和你吵架，我只是有我自己的坚持，希望这一点你不要干涉.....但如果因此会让你讨厌我，我会搬出去的，到外地工作也好，一个人住也好，只要你希望我去做也无所谓.....”

平门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想说什么，但到了嘴边却成了一声叹息。

“好。”

平门知道这个字违了心，但除此之外他已别无选择。